【程商】我给你的承诺。
“商老板，我向你保……”
“哎，您别向我保证。”
程凤台话音没落，就被商细蕊打断，竖着三根手指头的右手就这么停在空中，直到肩膀有些酸了才放下。
“我……”他又开口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片刻才想起蒋梦萍，才想起常之新。
才想起他生平，最恨的东西。
“二爷，这天色也不早了，我这水云楼也没给您备着多的客房，二爷您请回吧。”商细蕊还是没看他，眼皮子耷拉着。
他好像在盯着什么，又好像眼里没一点东西似的，眼珠子就没再动过。
“……”程凤台嘴角抽了抽，一边缓缓起身，一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。
程凤台就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片段，一步一回首地朝门口走。
而商细蕊猛地起身，吓了他一大跳。
“二爷，您慢走。”他还是跺着地板，先程凤台一步站到了门边，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“你…我……我，我真走了？”程凤台有点不太敢相信，前一秒他们还把酒言欢谈笑风生，后一秒他就被八抬大轿扫地出门。
“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大夫，兴许能治治二爷的磕巴，二爷现在去看看吗。”商细蕊还是侃着，还是没睁眼看他。
程凤台知道他玩笑，只皱了皱眉：“……好啊？商老板给我指个路？”
他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水云楼大门，司机早就在外候着了，一看二位一起出来了，兴许是要一起乘车去什么地方，连忙下了来先后开车门。
开另一扇后车门的时候，商细蕊还在门口站着，司机也拉着车门傻站：“哎？商老板，您上车呀！”
程凤台见状，也跟着犯浑：“商老板，上车！”
他还是杵着没动弹。
“商老板，你记不记得啊，那次我儿子周岁宴我请了你们水云楼，你给搞砸了，说欠我一场戏？”程凤台一手扒着车窗朝外喊。
提这个，商细蕊果然抬了头。
“走啊商老板，现在还给我。”
那头商细蕊又开始移走了目光。
“……您就非得今天啊。”
“对，非得。快上车吧你，外边冷。”程凤台眯了眼笑笑。
二位并肩坐在车后座，却没有只言片语要说。一个个心里不知道装些什么事儿。但程凤台总觉得，商细蕊应该是知道他心里算盘的。
刚在水云楼，他们聊得开心，一不小心又喝得多了些，于是聊得更开心了。
不知道哪根线头子，引出谈婚论嫁这混账话题来，程凤台一时犯糊涂，问他，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不找个老婆？商细蕊就不说话了。
他连忙闭了嘴，只是看着他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酥饼，一口还没咽下去，便又塞进去一口。
他突然，也不是突然，他酝酿很久了。
他想告诉他，他爱他。
没想过会吓跑他，没想过他们就此恩断义绝，程凤台什么都没想。
就是从以前，到现在，他爱着他。
想着想着又差点下泪，还好司机及时停了车，程凤台又带着他来到这片山。
“你冷不冷？用我叫司机给你拿件外套吗？”他偏过头看他一眼。
“劳驾。”
得，还是挺正常的。
他二位又进了山上那个小亭，程凤台轻车熟路地拍走椅子上潲的一点雪坐下。
“就在这儿唱？”商细蕊站在亭中央。
“嗯。”
“为什么不在水云楼唱啊，二爷您这也够折腾的。”
“你们水云楼啊，鱼龙混杂的，什么人都有。欠我的戏，只能我一个人听。”程凤台翘起二郎腿。
“得嘞。您说您让我唱个什么？”商细蕊抖抖大衣上的落雪。
“唱，你最喜欢的吧。”
“行，那我就给您来一折我自个儿觉得自个儿唱得最好的。”语毕，他就摆了架，准备开始。
好戏开腔。
程凤台坐过太多上座，包厢，前排，第一排，他都坐过，可就没一次，他离这京城第一红角，这么近过。
触手可及的近。
他只是看着他。只是看着他。
面前的商细蕊，穿着自己的风衣，唱着专为他一人唱的戏，上到水云楼，下到这身衣，事事物物都把他二人紧紧，紧紧连着一起。
叫你一提起商细蕊，不得不想到程凤台。一提起程凤台，就不得不想到商细蕊。
是如同双生子一般的，难舍难分，难离难弃，是相濡以沫的，生于爱河里的两条鱼。
可一提起对方，就快忘了自己。
他爱戏，爱得痴迷，爱得深得能坠千里，可程凤台就是有野心，就是相信自己，不会输给商细蕊对戏的那份深情。
如果我说我爱你，你会惊得转身离去，还是笑着说我也爱你。
回过神来，商细蕊早已关了腔，坐在他旁边轻声叫二爷。
“二爷，二爷您魔怔了，二爷？”
程凤台定了定神，却没定住心里那些个不清不楚的杂念。
“啊，啊。那个，古人的海誓山盟真是不长久啊，这出唱的好，好！好。”程凤台拍拍大腿，顺便换了条腿跷二郎腿。
“您刚才在水云楼，想跟我保证什么？”
“啊？”
“你，你刚不是不想听吗。”程凤台一扭头，对上他那双亮得比月亮还亮的眼。
“嗯，我现在又想听了。”
“哦，我是说，商老板，我向你保证……”
“在我的投资下，水云楼一定会，这个，越办越好、挣大钱、发大财的！对吧，这个，嗯！”
“不是这个吧。”商细蕊回敬他老人家一个假笑。
“嗯，没想到你猜对了，我的意思是我保证你，你以后想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，我一定都能买给你。”程凤台还是没说出口。
“是吗？”商细蕊眯了眯眼。
“嗯……是。但是你要是要太不切实际的东西，比如天上的星星或者我的脑袋，那还是不太行的。”
“您放心吧，我的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。”
“商老板，有什么想要的你说。”
“我想要，”
“二爷您一句真心。”他说完，就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。
“我……。”程凤台的猜测没错，他知道，商细蕊早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。
“您不说算了。反正我本来就不该期待什么承诺。”商细蕊麻利起身就要走。
“哎哎哎，别走，商老板！我说，我说我说。”程凤台见状也下意识弹了起来。
“我说，我，”
“您说，您。”商细蕊转过身来看着他。
“我，我给你的承诺。我不会和他们一样的，我和那些人都不一样。”
“好。”
“别的什么些人说以后永远爱你，那都是瞎话，我不一样的，我以前爱你。”
“噢，您以前爱我。”
“我现在也是。”程凤台终于对上他的眼睛。
商细蕊那八风不动的功夫，台前幕后都是一样，可偏偏，偏偏是听了这句话，竟眼神震颤起来，再也没法平息。
商细蕊，有一个人，他不但爱你的戏，他还爱你；他不但以前爱你，他现在，也爱你。
“二爷。”他带了些哭腔，更更惹人怜惜。
“嗯？嗯。怎么了？”程凤台看他。
他再也没说什么。
只单单扑进他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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